紅豆情深

千米高山上的華安縣馬坑鄉和春村，有一棵稀罕、珍貴的南方紅豆杉，斑駁褶皺的樹干上掛著“福建省古樹名木保護牌”，標上樹齡約600多歲。樹齡讓人吃驚，高度讓你仰頭,故事讓你感懷。面對它，你仿佛擁有了睿智的老人和古老的傳說。這是歲月饋贈給高山村的珍貴禮物，古樹又見證了和春人一代又一代的面孔和情懷。

20世紀70年代，我曾在那里工作，有機會爬上千米海拔的和春村。來到村中的一座祠堂，穿過祠堂前的池塘，能一睹宗山樓后那棵古老南方紅豆杉的芳容。它枝梢抽出新芽，嫩黃的枝葉像花一樣鮮艷。細細的葉子綠了黃黃了綠，樹葉落了，還會再長，一次次的落，一次次的長，一棵小紅豆杉就長高長大了。日月的流失，年輪的更替，一眨眼過了千年。歷經風霜的紅豆杉蘊藏著許許多多膾炙人口的動人故事。

20世紀40年代，和春學堂來了一位年青教師名叫李福星，高高個子有1米7，長得秀氣又有學問，據說是鄰縣鎮上大戶人家的孩子。他教授國文，經常利用夜晚走訪農家，與窮苦村民很談得來，有許多青年成了李老師的朋友。學生鄒仕坦的父親是農會一員，李老師去過他家幾次。仕坦姐姐鄒蘭英長得漂亮，不識字，想讀書卻沒有條件。她含羞地映求李老師，能利用業余時間教她識幾個字。李福星一口應承。鄒蘭英聰明伶俐，加上老師上門勤。蘭英更加努力，挑燈夜讀，半年時間，一冊二冊的生字她都會讀會寫，還學會寫簡單的書信呢。兩青年相處一起，心靈相通，意志同向，日久生情，順風順水，生了愛戀。雙方父母也沒反對，蘭英父親十分滿意。李福星原來是閩西的地下黨員，組織派他到和春發展農村新黨員。兩年后李福星接到調令另有任務。離別時，他親手將一串自制的紅豆手鐲戴在鄒蘭英手上，作為定情之物。那晚，一對戀人情依依，話滔滔，說不完的心里話，傾不盡的戀人情，一直到雞叫頭遍，相擁在紅豆杉樹下惜別……

十月懷胎一朝分娩，鄒蘭英生下一個胖小子，這是李福星與鄒蘭英愛情的結晶，小孩外貌極象李福星。鄒蘭英日念夜思，也給孩子起名李思福。鄒蘭英到過李福星的老家去找過，他的父母也一無所知，當得知有了李福星的后代，當了爺爺和奶奶的兩位老人更加感激鄒蘭英，表示破列接蘭英和孩子進李氏家門。鄒蘭英也堅定相信，李福星絕對不會拋棄她的，無論遇到再大的困難和曲折只要有雙方父母的支持，一定會闖過難關，將思福撫養成人。

一聲春雷震天響，1949年革命勝利了，李福星在梅州市大埔縣百侯區任區長，曾寄回幾封信給父母并了解鄒蘭英情況，父母告訴他已經當爸爸了，李福星激動萬分，恨不得立即飛到蘭英和兒子身邊。但人民政權剛建立，萬事開頭難。他懇求父母帶鄒蘭英母子趕到百候辦理正式結婚手續，一家早日團圓……

千年紅豆杉何止見證了李福星和鄒蘭英美好的愛情呢。在這里，可以聽到紅豆杉的呢喃，黃土地的呼喚。一顆紅豆，鑲嵌在女孩的心上，如泣如訴，像一滴紅淚，情愫瘋狂地滋長，沒有什么能夠阻擋這顆美麗到可以奪走生命的神秘紅豆。身體幽暗處的這種萌生，沒有具體位置。還有多少美好的情絲，或者是未知物，正在女孩身體暗處悄然生長？城市里的脂粉，是否可以抵御萌于千年歲月的紅豆紅？紅顏一茬茬老了，樹卻頑強地年輕著，大自然是如此強大。

古老的紅豆杉，聽聞了多少次相思的曲子，見證了多少次人間的炊煙？每天清晨，紅豆杉在一聲聲悅耳的雞啼聲中醒來，久違了的天籟之音。透過朦朧的晨光，已隱約見到了新村建設的巨變。一座座三二層新樓佇立在綿延深山之間，房頂上飄渺著裊裊炊煙，隨清涼的晨風徐徐飄散遠方。

如今的和春，山頭蔥蘢，禾苗碧綠，蟬鳴鳥叫，泉水潺潺，生氣行于地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和春人真是居住在陶淵明的夢想里啊！誰不說奄家鄉好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