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假,我隨爸媽到了建筑工地,在一個未完工的別墅住著。
　　
　　一個午后,我在陽臺上吹風(fēng)看建筑物,忽然聽見細細碎碎的聲音,早上丟失了一堆啤酒瓶、飲料瓶的我格外謹慎起來,起身朝里屋走。我看見一只黑色的瘦狗在扔垃圾的地方用嘴翻撿食物吃,接著我聽見三樓有更大的響聲,起初我以為是裝修房子的,便想去問問這是何地。
　　
　　可是我猜錯了,是一個老頭,拿著一個超大的蛇皮口袋,袋子鼓鼓的,不知道裝什么東西,那個老頭還在這屋竄那屋跑的,我索性不管,猜想應(yīng)該是收集廢棄雜物的,我下樓呆著,他還在樓上折騰著聲音,我又上去看看,問他干嘛呢,他用我聽不懂的方言和我交談著,我想我不應(yīng)該用普通話跟他對話,顯然他連普通話都聽不懂。我努力試著問他這個地方叫什么名字,可是我跟他說了好幾句話,他幾乎都不懂。無賴的我嘗試學(xué)用他的方言的腔調(diào)同他磕磕絆絆的搭話,好在費了半天的勁,他終于懂了,他用他的方言重復(fù)著我問他的問題加回答我。
　　
　　我指著袋子里的東西問他是去賣嗎?他點頭,我又瞥見袋子旁邊的一團東西,近視的我把白色的塑料線看成他沒來之前我剛卷好的皮線,我頓時機警地用手去拿了拿那團白色的東西,拿起來發(fā)現(xiàn)不是,此刻的老頭也立馬緊張起來,丟掉了的飲料瓶和線頭,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膽怯地說,如果你要你拿去,我只是來拾撿保溫板的,我不會動其他東西。他說完我羞愧了,因為自己的多慮傷害了了一顆質(zhì)樸的心。他面目和悅的跟我努力講他的方言,問我是哪里人,在這干嘛之類的話。我回答他,我也只能聽清楚他偶爾說的“中”,偶爾說的“不中”,河南話的“中”和“不中”我還是聽得懂的。質(zhì)樸的方言更顯他的質(zhì)樸真誠,我會心的笑了,跑去給他搜尋飲料瓶,還一口氣喝掉了半瓶飲料,只為給他那分量很輕的塑料瓶。我跟他說,有一堆啤酒瓶讓他拿去,他連說帶用手拿一個啤酒瓶給我比劃,大概的意思是,啤酒瓶重,他家很遠,背不動,只能拿保溫板之類的輕的東西。他說保溫板一塊錢一斤,他身后的那一大袋估計也賣不了幾塊錢吧!那條黑色的瘦狗一直追隨著老頭,我想到還有一碗米飯可以給它吃,就端來倒在地上給它吃。那狗嗅了嗅就走開了,我摸摸它的身子枯瘦如柴。老頭告訴我,他的狗不吃米飯,它吃肉。他還說他的兒媳和我們家一樣吃米飯,我沒聽懂他說他兒媳是哪的,但估計他兒媳是南方的,而老頭也是不常吃米飯的。我準備找一個袋子把倒在地上已經(jīng)臟掉的的米飯裝起扔掉,老頭跟著我在地上找來塑料袋,說狗不吃他裝著回家喂“雞子”,我告訴他,我們那的人也把雞叫做“雞子”。我和老頭若有韻味的重復(fù)了好幾遍“雞子”,大概難得有同一的方言吧,他可開心的舒展他皺巴巴的額頭咧著嘴笑了,我也開心,是因為他開心我也開心。
　　
　　夕陽斜下山頭,他整理好了一大蛇皮口袋,足以有他幾倍大,用繩子捆好,插一根竹棒,弓腰背負著所有的重量,起身離開。我目送著他離開,目送著那一只黑色的瘦狗形影不離的跟隨著老頭遠走。